我頓了頓,然後一字一句,清晰地說道:"既然您都這麼說了,那我就不客氣了。畢竟,這房子是我爸上個月剛買的。"
02
我的話音剛落,客廳里原本熱烈而略帶炫耀氣氛的空氣,瞬間凝固了。
劉梅臉上的笑容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,僵硬地停留在嘴角,那份親切和熱情迅速褪去,取而代代的是一種極度的錯愕和荒謬。
周建華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,茶水都差點灑出來。
而周辰,他的表情最為複雜。
他先是震驚地看著我,然後又轉向他的母親,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不解,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。
"清……清顏,你,你說什麼?"周辰結結巴巴地開口,他大概以為我是在開一個離譜的玩笑,來回應他母親帶有壓迫感的"熱情"。
"你別開玩笑了,這……這怎麼可能。"
我沒有理會周辰,目光依舊平靜地注視著劉梅。
我想看看,當謊言被戳破的一瞬間,她會是怎樣的反應。
劉梅的震驚只持續了幾秒鐘,隨即就被一種被冒犯的憤怒所取代。
她的臉色漲得通紅,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八度:"林清顏!你這是什麼意思?你說這房子是你爸買的?你開什麼國際玩笑!你以為我們家是傻子嗎?"
她的反應如此激烈,倒像是我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。
"怎麼?是覺得我們家窮,買不起這樣的房子,所以故意編出這種謊話來羞辱我們嗎?我告訴你,我們周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,但也是有頭有臉的!這套房子,是我們堂堂正正花錢買的,產權證上白紙黑字寫著我們家的名字!你一個還沒過門的小姑娘,說話可要注意分寸!"劉梅雙手叉腰,一副要和我拚命的架勢。
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,我心裡反而更加平靜了。
事情比我想像的還要有趣。
他們不僅住在了我的房子裡,甚至還堅信這房子是他們的。
這中間,必然有什麼環節出了嚴重的問題。
"阿姨,您先別激動。"我語氣平緩地說道,"我沒有羞辱你們的意思,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這套房子,確實是我的。如果您不信,我們可以核對一下房產證。"
"核對?有什麼好核對的!"劉梅冷笑一聲,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飾,"房產證就在我們臥室的保險柜里鎖著,你想看?行啊!不過我倒想問問你,你憑什麼說這房子是你的?就憑你一張嘴嗎?我還說整個地球是我家的呢!小姑娘,我知道,你可能是覺得我們家條件好,心裡不平衡,想用這種方式來抬高自己的身價,好讓我們家高看你一眼。這種小把戲,我見得多了!"
她的話越來越難聽,甚至開始對我進行人格上的攻擊。
周辰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,他夾在中間,左右為難。
他拉了拉他母親的衣袖,低聲勸道:"媽,你少說兩句!清顏不是那樣的人!她可能……可能真的是搞錯了,或者是在開玩笑,你別這麼激動。"
"我激動?"劉梅甩開兒子的手,"是她說話不知天高地厚!周辰我告訴你,這種滿口謊話、想攀高枝想瘋了的女人,我們周家絕對不能要!今天我算是看清她了!"
我看著眼前這齣鬧劇,心中原本對周辰的一絲愧疚——因為隱瞞家世——也漸漸淡去了。
他的母親,實在是刷新了我對"勢利"這個詞的認知。
我沒有再和她爭辯,因為我知道,和失去理智的人爭吵是毫無意義的。
我站起身,環顧了一下這間我只在照片上見過的客廳,然後緩緩走向了那個我之前就覺得眼熟的紫檀木博古架。
我伸出手,輕輕撫摸著博古架第二層最右側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。
那裡的木頭質感,與其他地方有著極其細微的差別。
"這個博古架是清代中期的老物件,是我爸從一位收藏家手裡淘來的。因為年代久遠,運輸過程中在右下角這裡磕碰掉了一小塊,後來請了最好的師傅用同料的木頭修補過。雖然修補的工藝很高超,但如果仔細摸,還是能感覺到接縫處的細微不同。"我的聲音不大,但在安靜的客廳里,卻顯得異常清晰。
劉梅和周建華的臉色微微一變。
這個細節,他們顯然是不知道的。
我又走到那面掛著現代藝術畫的牆壁前,指著牆上的畫說道:"這幅畫是新生代畫家許青的作品,名叫《迷霧》。許青是我大學同學,這幅畫是她送給我的畢業禮物。畫的背面,有她寫給我的一句贈言。"
接著,我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著窗外熟悉的江景。
"這間公寓的視野確實是這棟樓里最好的,因為它占據了最好的朝向。但是它有一個小小的設計缺陷,"我伸手指了指窗戶頂部的一個小機關,"因為頂層風大,為了安全,這裡的窗戶設置了雙重鎖。除了常規的電子鎖之外,還有一個手動的物理鎖扣隱藏在窗框的凹槽里。如果沒有打開這個鎖扣,是沒辦法完全推開窗戶通風的。我想,阿姨您住進來之後,應該一直覺得房間裡有點悶吧?"
我說完這番話,整個客廳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劉梅張了張嘴,臉上的憤怒和鄙夷已經完全被震驚和一絲慌亂所取代。
因為我說的每一個細節,都準確無誤。
那個博古架的瑕疵、畫的來歷、甚至是窗戶的設計,這些都不是一個第一次來訪的客人能夠知道的。
周建華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,他看著我,眼神里充滿了探究和懷疑。
而周辰,他徹底懵了。
他看看我,又看看他父母,臉上的表情從"你在開玩笑"變成了"這到底是怎麼回事"。
"你……你怎麼會知道這些?"劉梅的聲音有些發顫,但她依然不肯相信,"你肯定是……肯定是提前調查過我們家!對!你為了嫁給我們周辰,真是處心積慮!"
她強行給自己找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,但這個解釋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,顯得蒼白無力。
我看著她,搖了搖頭,覺得有些可笑,也有些可悲。
"阿姨,您到現在還不明白嗎?"我從隨身的包里拿出手機,點開了相冊,翻出了一張照片。
那是上個月王叔給我發來的,他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里,背後就是這扇巨大的落地窗,他發消息說:"小姐,房子已經全部弄好了,您隨時可以入住。"
我將手機遞到他們面前。
"現在,您還覺得,是我在說謊嗎?"
手機螢幕的光,映在劉梅和周建華的臉上,他們的臉色,瞬間變得慘白。
03

照片的衝擊力,遠比任何語言都來得直接。
王叔是父親最信任的助理,跟在父親身邊超過二十年,在我家的地位舉足輕重。
照片里,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,站在空曠的客廳中央,背景就是這熟悉的落地窗和窗外的江景,時間戳清晰地顯示在一個月前。
那是一種主人巡視自己產業的姿態,從容而篤定。
劉梅死死地盯著手機螢幕,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她引以為傲的資本,她用來打壓我的豪宅,在那張照片面前,變成了一個笑話。
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,從剛才的盛氣凌人,變成了此刻的驚慌失措。
周建華的反應則更為複雜,他扶了扶眼鏡,眼神在手機和我之間來回移動,震驚之餘,似乎還在飛快地思考著什麼,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。
"這……這不可能……這絕對不可能……"劉梅失神地喃喃自語,她猛地抬起頭,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看著自己的兒子,"周辰!你告訴媽!這不是真的!這房子是我們買的!是我們辛辛苦苦攢錢買的!"
周辰的臉色比他父母還要難看。
他看看照片,又看看我,英俊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掙扎。
他走到我面前,聲音沙啞地問:"清顏,這到底……到底是怎麼回事?這照片……也許只是巧合?你能不能……跟我解釋清楚?"
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在撒謊,也同樣不願意相信我欺騙了他。
他被夾在中間,快要被這巨大的信息衝擊壓垮了。
看著他痛苦的樣子,我心裡也有些不忍。
但事已至此,真相必須被揭開。
我收回手機,平靜地看著他們一家三口,決定給他們一個最直接的證明。
"阿姨,您剛才不是說,房產證在臥室的保險柜里嗎?"我問道。
劉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。
"那您能告訴我,保險柜的密碼是多少嗎?"我繼續問。
"我……我憑什麼告訴你!"劉梅色厲內荏地喊道。
"因為,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那個保險柜,你們應該一次都沒有打開過吧?"我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。
劉梅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我不再理會她,徑直走向客廳角落的牆壁。
那裡嵌著一台德系的智能家居總控制面板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