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母娘噎了一下，隨即又說道：「那是明子不懂事，但他是倩倩的親弟弟，你幫襯他不是應該的嗎？」
「我幫襯他，誰幫襯我？」我反問，「我爸媽在老家省吃儉用，我都沒給他們花這麼多錢。」
「再說了，明子都二十多歲了，該自己承擔責任了，總不能一直靠著姐姐姐夫吧？」
「林強，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！」丈母娘的聲音拔高了八度，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，你的就是倩倩的，倩倩的就是明子的，分那麼清楚幹什麼？」
我算是看明白了，這母女倆，根本就是一個德行。
「媽，我還有事要忙，先掛了。」我懶得跟她廢話，直接掛了電話。
剛掛電話，手機又響了，這次是張明。
我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接了。
「姐夫，我姐跟我說了，你不肯幫我？」張明的語氣帶著點不滿，像是我欠了他錢一樣。
「是。」我簡潔明了地回答。
「姐夫，你怎麼能這樣？」張明的聲音大了起來，「我不就是借六千塊嗎？等我這個月工資發了就還你！」
「你上個月也是這麼說的，結果呢？」我冷笑一聲，「你工資發了之後，先給自己換了個手機，連提都沒提還錢的事。」
「這次我不會再信你了。」
「姐夫，你別太過分！」張明氣急敗壞地說，「你信不信我讓我姐跟你離婚？」
「離婚？」我挑了挑眉，「可以啊，你讓她來跟我說。」
「我告訴你張明，別拿離婚嚇唬我，我早就受夠你們這一家子了。」
「你要是真有本事，就自己賺錢還車貸，別總想著靠別人。」
說完，我直接掛了電話，把張明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。
眼不見心不煩。
「強哥，怎麼了？臉色不太好。」老李走過來，遞給我一瓶水。
「沒事，家裡的一些破事。」我接過水，擰開喝了一口，「幹活吧。」
一上午的時間，都在工地上忙忙碌碌，倒也沖淡了那些煩心事。
中午吃飯的時候，我跟工人們一起在工地旁邊的小飯館吃的。
幾碗大肉麵，幾碟小菜，吃得渾身冒汗，特別舒坦。
正吃著，手機又響了，是個陌生號碼。
我猶豫了一下，接了。
「喂，是林強先生嗎？」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男聲，聽起來很正式。
「我是，請問你是？」
「您好，我是市第一醫院的醫生，我姓張。」對方說道，「請問你認識林建國先生嗎？他是你的父親嗎？」
我的心猛地一沉，手裡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。
林建國是我爸的名字。
「我是他兒子，我爸怎麼了？」我的聲音都在抖。
「林先生，你別著急。」張醫生的聲音很沉穩，「林建國先生今天上午在家突發腦溢血，被鄰居送到了我們醫院，現在正在搶救。」
「搶救？情況怎麼樣？嚴重嗎？」我猛地站起來，椅子都被帶倒了。
周圍的工人都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，紛紛看過來。
「情況比較危急，需要立刻做手術，手術費大概需要十萬塊。」張醫生說，「你儘快來醫院一趟，簽一下手術同意書。」
十萬塊。
我腦子裡一片空白，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銀行卡。
我身上的存款不多，也就五萬多塊，是準備給我爸換車的錢。
還差四萬多。
「張醫生，我馬上過去，麻煩你一定要救救我爸！」我對著電話吼道，聲音都帶著哭腔。
「我們會盡力的，你快點過來。」
掛了電話，我立刻跟老李交代了幾句，讓他幫忙照看一下工地。
「強哥，你放心去吧，這裡有我呢！」老李拍著我的肩膀，一臉擔憂，「錢不夠的話，跟我們說一聲，大家湊湊。」
「謝謝李哥。」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，轉身就往醫院跑。
跑到路邊，我攔了輛計程車，報了醫院的地址。
在車上，我顫抖著手給張倩打電話。
不管怎麼說，她是我老婆，我爸也是她的公公，現在我爸病危，她總該過來看看。
電話響了很久，才被接起來。
「什麼事？」張倩的語氣很不耐煩，背景里還有麻將聲。
「我爸突發腦溢血，現在在市第一醫院搶救，你趕緊過來！」我對著電話吼道。
「什麼？」張倩愣了一下，隨即說道，「腦溢血？嚴重嗎？」
「很嚴重，需要立刻做手術，手術費要十萬，我身上只有五萬多，還差四萬多，你能不能先拿點錢過來？」我帶著一絲期望問道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，然後傳來張倩冰冷的聲音：「我沒錢。」
「你怎麼會沒錢？你上個月的工資呢？還有我之前給你的那些錢？」我不敢置信地問。
「我的錢都給我弟了，他那車的保險到期了，還有違章罰款，一大堆事。」張倩說得理所當然，「再說了，我們現在是AA制，你爸的醫藥費，跟我有什麼關係？」
「張倩！」我氣得渾身發抖，「那是我爸！你的公公！他現在在搶救，你居然跟我說AA制？」
「林強，你別跟我喊。」張倩的語氣也硬了起來，「當初是你說要分清楚的，現在怎麼又來找我要錢？」
「我告訴你，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。」
「還有，我現在在我媽家打麻將，走不開，你自己看著辦吧。」
說完，她直接掛了電話。
我握著手機，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。
計程車司機看了我一眼，小心翼翼地說：「兄弟，別太著急，總會有辦法的。」
我苦笑了一下，是啊，總會有辦法的。
我翻開手機通訊錄，開始給親戚朋友打電話借錢。
第一個打給我表哥，他是做小生意的，條件還不錯。
「表哥，我爸病危，需要做手術，還差四萬多塊，你能不能先借我點？」
「強子啊，真不巧，我最近剛進了一批貨，資金都壓在裡面了，實在沒錢借你。」表哥的語氣很為難，「你再問問別人吧。」
掛了電話，我又打給我堂姐。
「姐，我爸出事了，急需用錢，你能不能借我點？」
「強子，不是姐不幫你，我家孩子馬上要交學費了，還有房貸要還，實在擠不出錢來。」堂姐嘆了口氣，「對不起啊。」
一個接一個電話打過去，不是說資金周轉不開，就是說家裡有急事，沒人願意借錢給我。
我坐在計程車后座，感覺心一點點沉下去。
人情冷暖，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。
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，手機響了，是老李打來的。
「強哥，怎麼樣了？叔的情況還好嗎？」
「不太好，還差四萬多手術費。」我聲音沙啞地說。
「四萬多是吧？」老李頓了一下，「我剛跟工地上的兄弟們說了，大家湊了湊，一共湊了三萬五，你看夠不夠？不夠的話我再想想辦法。」
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，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那些平時跟我一起在工地上搬磚、流汗的兄弟，在我最難的時候，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。
而我的老婆，我的那些所謂的親戚，卻一個個避之不及。
「夠了，夠了，謝謝李哥，謝謝兄弟們！」我哽咽著說。
「謝什麼謝，都是自家兄弟。」老李笑了笑，「我已經把錢轉到你微信上了，你查收一下。」
我打開微信，果然收到了老李轉來的三萬五。
加上我自己的五萬多，剛好夠手術費。
懸著的心，終於放了下來。
到了醫院，我直奔搶救室。
我媽已經在那裡了，頭髮亂糟糟的，眼睛紅腫，看到我，一下子就撲了過來。
「強子，你可來了！你爸他……」我媽話沒說完，就哭了起來。
「媽，你別擔心，手術費湊夠了，醫生說會盡力的。」我抱著我媽，輕輕拍著她的背。
這時，張醫生走了過來，遞給我一份手術同意書。
「林先生，你看一下，如果沒問題的話，在這裡簽個字。」
我接過同意書，快速看了一遍，上面寫著手術的風險和注意事項。
我的手在抖，遲遲不敢下筆。
「林先生，別猶豫了，時間就是生命。」張醫生催促道。
我深吸一口氣，在同意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護士推著我爸進了手術室，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。
我和我媽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，一言不發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。
我媽靠在我的肩膀上，不停地流淚。
我緊緊握著她的手，不停地安慰她，說我爸一定會沒事的。
其實我心裡也沒底，但我不能慌，我是這個家的頂樑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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