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接近中午十二點，客廳里充滿了歡聲笑語，飢餓感也開始隱隱浮現。婆婆臉上期待的笑容愈發明顯，不時看向廚房方向。
就在這時，門鈴響了。
「來了。」李婉清說著，起身去開門。趙強和婆婆都愣了一下，來了？誰來了？
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，李婉清打開了門。門外站著的，不是任何一位遲到的親戚，而是幾名穿著不同平台制服的外賣騎手。他們手裡，捧著一個個印著餐館logo的、摞得高高的外賣餐盒。
章節六：傻眼的瞬間
騎手們熟練地將一個個沉甸甸的餐盒放在門口，禮貌地說：「您好，您點的外賣到了，祝您用餐愉快。」
李婉清平靜地簽收，然後開始將那些餐盒一一搬進客廳，整齊地擺放在那張為了壽宴而特意拉開的圓桌上。塑料餐盒被打開，露出了裡面色澤誘人卻帶著明顯「外賣特質」的菜肴：水煮魚片上飄著紅油和干辣椒，烤鴨的餅皮有些發乾，清炒時蔬油光發亮，還有一大盒冒著熱氣的米飯。
整個過程，客廳里鴉雀無聲。所有親戚，包括公公、舅舅、大姑姐一家，都瞪大了眼睛，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。剛才還充滿歡聲笑語的房間，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。
婆婆臉上那期待已久的笑容徹底僵住，一點點碎裂，變成震驚、困惑，最終匯聚成一種深受打擊的蒼白。她看著滿桌的外賣盒子，又看看一臉平靜的兒媳婦，嘴唇哆嗦著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趙強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。他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，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，幾個箭步衝到李婉清面前，指著那桌外賣，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：「李婉清！你……你這是什麼意思？！媽的壽宴，你……你就點了一桌外賣？！」
他的怒吼打破了死寂，也點燃了導火索。大姑姐趙娟尖利的聲音緊隨其後：「我的天哪！李婉清！你也太不像話了吧！媽過六十大壽，你居然用外賣打發？我們趙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！」
親戚們開始交頭接耳，指指點點，目光中充滿了鄙夷、驚訝和看熱鬧的興奮。
李婉清站在那桌外賣前，承受著所有投向她的目光，有憤怒，有指責，有難以置信。她深吸一口氣，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。她知道，從這一刻起，一切都將不一樣了。
章節七：風暴中心
「李婉清！你瘋了嗎？！」趙強的咆哮聲幾乎要掀翻屋頂，他額頭上青筋暴起，一把抓起桌上的一個外賣餐盒，狠狠地摜在地上。油漬和菜湯濺得到處都是，一片狼藉。「我讓你給媽辦壽宴，你就是這麼辦的？！點這些垃圾東西？！你把我們全家當什麼了？！」
婆婆捂著胸口，身體晃了晃，被大姑姐趙娟趕緊扶住。「媽，您別激動，彆氣壞了身子！」趙娟一邊給婆婆順氣，一邊用淬了毒般的眼神剜向李婉清，「李婉清，我看你就是誠心的！嫌麻煩？還是嫌強子給你的錢少？你也不想想，你一個在家吃閒飯的，強子辛苦賺錢養家，給你錢辦壽宴是看得起你！你倒好，弄這麼一出來噁心人！」
親戚們的議論聲更大了。
「這也太不像話了……」
「就是，六十大壽啊，怎麼著也得親自下廚做幾個硬菜啊。」
「婉清平時看著挺賢惠的，怎麼會做出這種事？」
「估計是心裡有怨氣吧……」
面對千夫所指，李婉清反而異常平靜。她看著暴跳如雷的丈夫，看著臉色慘白的婆婆，看著義憤填膺的大姑姐，看著那些或疑惑或鄙夷的親戚，心中積壓了多年的委屈和憤怒，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。
她沒有理會趙強的咆哮和趙娟的指責，而是徑直走到婆婆面前，從口袋裡掏出那兩張被攥得有些潮濕的百元鈔票，輕輕地放在婆婆面前的茶几上。
「媽，」李婉清的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嘈雜，「這是趙強給我的，給您辦六十大壽壽宴的全部預算，兩百塊。」
她頓了頓，環視了一圈瞬間安靜下來的眾人，繼續平靜地說：「趙強說，要簡單點，自家人吃個飯就行。兩百塊，要包括蛋糕，要準備一桌至少十個人的飯菜。他說，夠了。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，在現在這個時候，兩百塊，夠不夠在酒店辦一桌哪怕最普通的壽宴？夠不夠請個廚師上門做一桌家常菜？甚至，夠不夠去好點的餐館點幾個像樣的外賣？」
她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水中，激起了更大的波瀾。親戚們面面相覷，有人開始低聲計算，臉上露出恍然和尷尬的神色。兩百塊辦十人壽宴？這確實太過匪夷所思。
趙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，梗著脖子吼道：「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！我是讓你自己做！自己做能花幾個錢？！」
「自己做？」李婉清轉向他，眼神銳利，「從一大早去菜市場挑選最新鮮的食材，到洗菜、切菜、煎炒烹炸，最後收拾滿廚房的油污，全部我一個人完成。然後呢？你們吃飽喝足，拍拍屁股去看電視聊天，我繼續收拾殘局。這就是你口中的『夠了』？我的勞動，在你眼裡，就這麼不值錢嗎？」
她指著那桌外賣：「這桌菜，我一共花了一百九十八塊，剛好在預算內。我比較了多家餐館，選了性價比最高的套餐，有魚有肉有蔬菜，保證衛生和準時送達。如果用這兩百塊買菜，或許能做出更多的量，但絕對達不到這樣的菜品多樣性和省時省力。趙強，你告訴我，按照你的要求，『簡單點』，『夠了』，我做的，有哪一點不符合？」
趙強被問得啞口無言，只能重複著：「你……你這是強詞奪理！這是心意問題！是你對媽不尊重！」
「心意？」李婉清笑了，笑容裡帶著無盡的悲涼，「心意是相互的。尊重也是。你們把我當免費保姆，當可以隨意糊弄的傻子的時候，有沒有想過對我的尊重？媽，您每次都說『隨便吃點』，『簡單點』，可每次飯菜稍不合口味，您的臉色比誰變得都快。趙強，你每月給我那點家用，我精打細算才能維持這個家的體面，你想過我一個人帶著孩子，想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要思前想後的難處嗎？」
她積壓了太久的話，如同決堤的洪水，洶湧而出。客廳里徹底安靜下來，只有她清晰而冷靜的控訴在迴蕩。親戚們的神色變得複雜，有人低頭，有人若有所思。大姑姐趙娟想說什麼，卻被自己丈夫悄悄拉了一下。
婆婆坐在沙發上，臉色依舊蒼白，但看著李婉清的眼神，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理直氣壯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和慌亂。
章節八：真相與代價
「好！好！李婉清，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！」趙強氣得渾身發抖，「你就是嫌我賺得少！嫌我們家虧待你了！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？啊？！」
「我不是嫌你賺得少，」李婉清看著他，眼神疲憊而失望，「我是嫌你從不覺得我的付出有價值，嫌你和你媽永遠把我當外人，嫌在這個家裡，我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。」
她拿出手機，點開一個記帳軟體：「從三年前開始，我記下了每一筆你給的家用，和家裡的每一筆開銷。你要不要看看，你給的『足夠』的家用，是怎麼在我手裡一分一厘算計著，才能保證小輝有營養，這個家能正常運轉的？你要不要看看，我貼進去了多少我婚前攢下的積蓄，還有我媽偷偷塞給我的錢？」
手機螢幕上的數字密密麻麻，像一根根針，扎向趙強和婆婆。趙強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帳目，他從未想過，日常開銷竟是如此瑣碎而龐大。婆婆也伸頭看了一眼，臉色更加難看。
「還有，」李婉清深吸一口氣，決定不再保留，「去年爸生病住院，需要三萬塊手術押金，當時你說手頭緊，是媽拿出她的養老金墊上的，對吧？但你知道那三萬塊最後是怎麼來的嗎？」
她看向婆婆，婆婆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驚恐，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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