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摟著我媽的大舅媽一僵。
視線落到縮在門邊的小舅身上，
「小舅就會護著小舅媽不讓她來。」
「不管出於什麼原因，小舅今天沒出聲壓我，我心裡勉強有個安慰。」
小舅抬頭看我一眼，移開視線。
給我媽擦淚的小姨愧疚地看向我。
我全當沒看見，
「我蘇珞，從今往後，跟王月琴，恩斷義絕，生老病死，各不相干！贍養費，按法律最低標準一分不少。至於你們——」
我媽嗷地一聲哭喊出來。
我頓了頓，掃過臉色各異的親友，
「誰都別想打著『親情』、『孝道』的旗號，替她來騷擾我、指責我，或者想當什麼和事佬……你們沒有資格！」
說完，我一把拉住趙競的手，「我們走！
「蘇珞！你敢走！你給我站住！」我爸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，試圖阻攔。
我腳步絲毫未停。
趙競則護在我身側，冷冷地回視著。
穿過客廳，拉開大門，我腳步微微一頓，頭也不回地跨出去。
在死寂般沉默里穿梭的哭嚎，被徹底隔離在門後。
8
離開後，手機消息提示音沒斷過，我直接開了免打擾。
明明是我占理，終於將那些糟心事攤開在陽光下。
可沒有想像中的揚眉吐氣，心裡也沒半分勝利的喜悅，只剩無邊無際的疲憊和一片空落落的悵然。
趙競攬著我，小心翼翼地建議：
「別想了，咱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？」
說干就干，趙競請了年假。
我和朋友合開的廣告公司運行順暢，我出去一周沒什麼影響。
訂了最早的機票，去了海邊。
白天追浪花撿貝殼，晚上躺在沙灘上聽潮聲，鹹鹹的風直吹進鬱結的心裡。
玩了一圈回來，我心情好了許多。
沒兩天，小姨的電話就打了進來，語氣急沖沖的，
「珞珞，你媽摔了！」
「之前和你的那點事，什麼人都要來打聽，說什麼話的都有，你媽氣得夠嗆。你媽身子本來就沒好全，昨晚洗澡一個不穩滑倒了，腰背拉傷，躺床上動不了了。」
之後找我的親戚不少，相隔甚遠，我愣是什麼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我爸該上班上班，回家就躲進書房。
就這還要對著我媽唉聲嘆氣，埋怨她不小心，埋怨她添麻煩。
放以前我媽肯定要四處宣揚她摔了，可這回她只告訴了小姨、大舅。
小姨要上班，只能抽休息時間過去幫忙。
大舅媽這回說什麼也不肯去。
最終我爸請了個護工，小姨上門搭把手。
倒是小姑和二嬸不知從哪兒聽說了。
打著探望的旗號上門，夾槍帶棒的話把我媽氣個半死。
我內心毫無波瀾，重申立場：我不會管。
我爸卻把電話打到了趙競那裡，趙競看看我不敢接。
我拿過他手機，我爸發的消息映入眼帘。
【趙競，讓你媳婦管管她媽！天天在家鬼哭狼嚎要死要活，還讓不讓人活了？】
【勸勸你媳婦，跟親媽鬧翻，還斷絕關係，招不招笑？丟不丟臉？】
只能怪我閱讀速度太快。
我閉了閉眼，直接拉黑，「別管他。」
第二天晚上我爸竟然找上了門。
9
門一開，我爸理所當然的吩咐：
「珞珞，這麼久了，你氣也該消了。好歹是你親媽，你趕緊回家貼身照顧。護工哪有親女兒盡心？」
我氣笑了。
在我爸看來，誰的事都不是事，只要別煩他就行。
我盯著他的眼睛問：
「爸，你還記得我高二那年摔斷腿嗎？」
他愣了一下，顯然沒印象。
「我自己一瘸一拐去醫院拍片子，自己蹦著回家。我媽呢？她罵我不小心，還學我走路的樣子取笑我。
而你，我的好爸爸，出差一周。
回來兩周後才發現我的傷勢，現在更是忘得一乾二淨。」
我爸脫口而出，
「這麼點事，你就一直記到今天。」
「做父母的，哪能做到事事面面俱到。我在外面打拚不都是為了你們母女嗎?你媽做給你吃做給你喝，你怎麼就只記仇不記恩呢？」
我吼出聲：
「是呀，我不僅記住了，還記了很多年。等我真正步入社會，我才驚覺，我的媽媽才是欺負我最深的人。欺負我，爭吵後道歉，我不接受就帶著一群親戚施壓，她一輪一輪地折磨我！」
「你呢，什麼也不管，要不就輕描淡寫地要我聽話，要我體諒。您是老領導了，該知道這些手段吧，逼瘋人的手段！我媽沒怎麼上過班，卻無師自通，熟練應用在我的身上！」
我爸瞪圓了眼，嘴巴張了又張，還是沒說出話來。
幾個深呼吸，我聲音止不住的顫抖，鄭重道：
「你和我媽，我只給贍養費，其他的我一概不管。這還都是跟你學的呢。」
「你享受清凈的時候，也該預料到今天，這是你該得的！」
我爸看著我，整個人頹廢下去。
他還想說什麼，趙競適時站出來，客氣地請走了我爸。
趙競抱了抱我，沒說什麼。
「我沒事。」我拍拍他。
後來聽說，我媽還是靠護工和小姨照看著。
我爸依舊天天早出晚歸。
甚至去鄰市開了幾次會，全然不管家裡的爛攤子。
大舅又想逼大舅媽去照顧，甚至急了動手打了大舅媽。
這次大舅媽沒忍，在表哥表姐的支持下，把大舅揍得鼻青臉腫。
這天晚上，小姨給我發了張我媽趴在床上的照片。
我媽瘦了很多，臉色憔悴，眼神落寞不甘。
10
【珞珞，你媽這回真是遭罪了。我都累得瘦了一圈，還被你小姨夫埋怨傻、瞎操心。可是她是我姐呀，珞珞，你能理解的對吧？她是你媽呀，你回來看看她吧。】
我看了一眼，有些分不清。
是小姨自作主張在挽回我，還是我媽指使小姨的。
這麼久了，她一直沒聯繫我。
但一直在打探的親戚們，她拉傷後我爸的上門，現在的小姨發照片，太像她之前的施壓路徑了。
我沒回復，把小姨也拉黑了。
不管是不是招數，我不會再理會。
一個月後，我媽總算能勉強下床了。
而我媽呢，剛利索點，就又開始給我爸洗衣做飯了。
她心裡到底有沒有怨懟，沒人知道。
也沒人在乎。
我吐出一口濁氣。
怎麼說呢，習慣了。
這兩個人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，旁人說不了什麼。
安安穩穩過了幾個月。
我爸媽忽然鬧起了離婚！
是我媽在外遇到我爸跟位女士舉止親密。
剛遭冷遇的我媽瞬間怒了。
一巴掌將那位女士扇到在地，嘴裡罵著『狐狸精』、『不要臉』。
「原來是外面有人了，難怪對我那麼冷淡！」
我爸慌忙去拉，說是單位新調來的柳局。
我媽才不信，一心認為我爸袒護還編謊話騙她。
直接又是一巴掌，上前撕柳女士的上衣。
三人撕成一團。
直到同行的兩個幹事回來才拉開。
我媽知道闖禍了，低三下四道歉。
柳局披著幹事的外套，似笑非笑，
「蘇主任還真是治家有方呀。」
看柳局沒說什麼，我媽還以為沒事了。
不想回了家，就被我爸一巴掌扇在臉上。
我爸真是氣狠了，臭罵我媽一頓，分房睡，一句話也不搭理我媽。
這可就撞到我媽槍口上了。
11
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求原諒。
我爸懶得理她。
兩個舅舅、小姨、二叔、小姑家，我媽一家家上門去哭訴。
三堂會審我爸。
我爸是家裡大哥，在單位大小是個主任，這一下子惹怒了我爸。
什麼捅心窩子的話都往外冒。
【神經病，非得毀了我是吧，娶妻不賢，反害自身呀！】
【這麼多年了，就在家做個飯還一副了不得的樣子！】
【自私刻薄的蠢貨，我算是知道珞珞為什麼不理你了，你活該！】
...
我媽驚呆了，罵我爸『計較』、『不感恩』...
兩人撕吧起來，親戚們又攔又勸。
就是這次撕吧，我從小姑那裡事無巨細的知道了所有事。
我媽氣瘋了。
接著跑到我爸單位。
跪在柳局面前問，是不是她給我爸施壓了，我爸才不原諒她。
在我爸同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爸得理不饒人、忘恩負義。
我爸眼一翻，直接進了醫院。
病床前，我媽當著眾人面跪了下去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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