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色的喜字貼在客廳的正中央。
暖黃的燈光灑下來，映著滿桌的殘羹剩飯。
我叫趙宇，今天是我和李婷的訂婚夜。
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屋子，此刻只剩下我、李婷，還有她媽王秀蓮。
王秀蓮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，走進臥室，手裡捧著個黑色的計算器走了出來。
「趙宇，咱們趁今天人少，把話說清楚。」
她把計算器放在茶几上，「啪」地一聲按下開機鍵。
李婷拉了拉我的袖子，小聲說：「我媽就是這樣，你別往心裡去。」
我笑了笑，沒說話，等著王秀蓮開口。
畢竟是未來岳母，又是訂婚夜，我不想鬧得太僵。
「你和婷婷要結婚了，這是好事。但醜話說在前面，婚後你們必須 AA 制。」
王秀蓮的聲音不大，卻像塊冰碴子，砸在我心上。
我愣了一下，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「阿姨，您說什麼？」
「我說 AA 制！」王秀蓮提高了音量，手指在計算器上敲得飛快，「訂婚宴花了八千八，你們倆平攤，一人四千四。」
李婷的臉瞬間紅了，拉著她媽的胳膊：「媽！今天是訂婚夜，說這個幹什麼！」
「幹什麼？婚前不說清楚，婚後有的是麻煩！」王秀蓮甩開李婷的手，眼睛盯著我，「趙宇，我知道你家條件一般，婷婷跟著你不容易。AA 制對你們都好，誰也不占誰便宜。」
我攥了攥拳頭，指節泛白。
我家是普通工薪家庭，父親在工廠上班，母親做點小生意。
為了這場訂婚，我家拿出了所有積蓄，給了李婷八萬八的彩禮。
「阿姨，彩禮我已經給了，婚房也是我家全款買的，裝修也是我家出的錢。」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，「AA 制是不是不太合適？」
「合適！怎麼不合適！」王秀蓮把計算器往我面前推了推，「彩禮是你應該給的，婚房是你家娶媳婦的標配。婚後生活是你們倆的，憑什麼讓你一個人出錢？婷婷也有工作，憑什麼要靠你養？」
她頓了頓，又說：「我已經算好了，以後家裡的水電費、燃氣費、物業費，都一人一半。買菜做飯的錢，誰買的誰記帳，月底平攤。」
李婷低著頭，小聲說：「媽，我和趙宇自己會商量的……」
「商量什麼？你們年輕人沒經驗，我這是為你們好！」王秀蓮打斷李婷的話，眼神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，「趙宇，你要是同意，就點個頭。不同意，這婚就別訂了。」
我看著李婷，她眼裡滿是歉意，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。
我知道李婷孝順，從小就聽她媽的話。
我們在一起三年，感情一直很好。我以為只要我對她好，她媽總會認可我的。
可我沒想到，在訂婚夜，她媽會給我來這麼一出。
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，只剩下計算器螢幕微弱的光。
「好，我同意。」我深吸一口氣，說出了這三個字。
王秀蓮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：「這就對了嘛！年輕人要懂事，知道為對方著想。」
李婷抬起頭，驚訝地看著我：「趙宇，你……」
「沒事，阿姨說得對，AA 制挺好的。」我笑了笑，心裡卻像被針扎一樣疼。
那天晚上，我沒在李婷家留宿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晚風一吹，我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是汗。
我掏出手機，想給我媽打個電話，卻又把手機塞回了口袋。
我媽要是知道這事，肯定會心疼得睡不著覺。
她總說，娶媳婦要好好對待，不能讓人家受委屈。可她不知道，她兒子在訂婚夜，受了多大的委屈。
回到家，空蕩蕩的屋子只有我一個人。
我坐在沙發上，想起王秀蓮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，想起李婷的懦弱，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第二天早上，李婷給我打電話，聲音裡帶著愧疚：「趙宇，對不起，我媽昨天太過分了。」
「沒事，都過去了。」我語氣平淡，「咱們不是還要準備婚禮嗎？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。」
「趙宇，你真好。」李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，「等我們結婚了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。」
我笑了笑，沒說話。
補償？我倒要看看，她怎麼補償我。
婚禮辦得很簡單，按照王秀蓮的要求，所有費用都AA制。
我家出了彩禮、婚房、裝修，她家只陪嫁了一套床上用品。
婚禮結束後，我和李婷搬進了婚房。
第一天晚上，李婷系上圍裙，說要給我做晚飯。
我靠在廚房門口，看著她忙碌的身影，心裡有了一絲暖意。
可就在這時，王秀蓮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李婷接了電話，嗯嗯啊啊地聽了幾句，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。
掛了電話，她轉過身，不好意思地看著我：「趙宇，我媽說……做飯的錢，咱們得記帳，月底平攤。」
我手裡的水杯「咚」地一聲放在了餐桌上。
「行啊，記吧。」
那天晚上，李婷做了兩菜一湯。
吃飯的時候，她拿出個小本子，認真地記著：「米飯兩碗，一塊錢。青菜一把，三塊錢。豬肉半斤，十五塊錢。雞蛋兩個，兩塊錢。湯料五塊錢。總共二十六塊，一人十三塊。」
我看著她手裡的小本子，突然沒了胃口。
「我不吃了，公司還有事，我去加班。」
我拿起外套，轉身走出了家門。
走出小區，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。
路邊的燒烤攤飄來陣陣香味，我摸了摸肚子，走了過去。
「老闆，來二十串烤肉，一瓶啤酒。」
「好嘞！」
坐在燒烤攤前，看著周圍熱鬧的人群，我心裡的委屈才稍微緩解了一些。
從那天起，我每天下班都不回家。
公司附近有很多餐館，燒烤、日料、火鍋、川菜……我換著花樣吃。
每次李婷給我打電話，問我回不回家吃飯，我都說公司加班，或者和同事聚餐。
她剛開始還會說讓我注意身體，後來就不再問了。
有一次，我加班到很晚，回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。
推開門，看到李婷坐在沙發上，面前放著個空碗。
「你回來了？我給你留了飯，在冰箱裡，熱一下就能吃。」
我走到冰箱前，打開一看，裡面放著個小小的保鮮盒，裡面是半碗米飯和一點剩菜。
「不用了，我在外面吃過了。」
我關上冰箱門，徑直走進了臥室。
李婷跟了進來，小聲說：「趙宇，你是不是生氣了？」
「沒有啊，我累了，想睡覺。」我躺在床上，背對著她。
她沉默了一會兒，轉身走出了臥室。
我能聽到她在客廳里小聲地打電話，不用問也知道，她是在跟她媽告狀。
果然，第二天早上，王秀蓮就來了。
她一進門就坐在沙發上，臉色陰沉。
「趙宇，你什麼意思？天天在外面吃飯，不回家是什麼意思？」
我正在穿鞋子，準備去上班。
「阿姨，公司忙，經常加班，和同事一起吃飯很正常啊。」我語氣平淡，「而且AA制，我自己在外面吃，還不用麻煩李婷記帳，多好。」
王秀蓮愣了一下，沒想到我會這麼說。
「你……你這是故意的！」
「阿姨，您可別冤枉我。」我拿起公文包，「我上班要遲到了，先走了。」
我走出家門，聽到王秀蓮在屋裡對李婷大喊：「你看看你找的什麼男人！一點都不懂事！」
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不懂事？到底是誰不懂事？
從那天起，王秀蓮來得更勤了。
有時候我下班回家，她就在客廳里坐著，等著我。
她要麼說我亂花錢，要麼說我不顧家，每次都能說上一兩個小時。
我從不跟她爭辯，她說她的，我做我的。
她要是說得太過分了，我就藉口去陽台抽煙，或者去書房看書。
李婷夾在中間，左右為難。
她有時候會勸她媽少說兩句，有時候又會勸我別往心裡去。
可她從來沒有真正站在我的角度，為我想過。
有一次，我媽來看我。
她買了很多菜，想給我們做頓晚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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