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，沒說話。
過去的事，我已經不想再提了。那些委屈和傷害，都在新的生活里慢慢被撫平。
轉眼到了年底，趙磊說想回趟老家，給公公送點年貨。
我愣了一下，心裡還是有些牴觸。
「曉婷，我知道你不想見他。」趙磊握著我的手，「但他畢竟是我爸，年紀大了，身體也不好。我們就回去待一天，放下東西就走，行不行？」
看著趙磊懇求的眼神，我點了點頭。
我不是原諒公公了，只是不想讓趙磊夾在中間為難。再說，事情過去這麼久了，我也確實想看看，他現在過得怎麼樣。
回去的那天，天很冷，還飄著小雪花。
我們買了些營養品和年貨，剛走到小區門口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路邊，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，手裡拿著個蛇皮袋，正在撿別人扔掉的塑料瓶。
是公公。
他比以前蒼老了很多，頭髮全白了，背也駝了，臉上布滿了皺紋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都不止。
我和趙磊都愣住了。
以前的公公，雖然偏心，但好歹也是個有退休金的老人，怎麼會淪落到撿廢品的地步？
「爸！」趙磊喊了一聲。
公公抬起頭，看到我們，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，連忙把蛇皮袋藏到身後，站起身，侷促地搓著手：「你們……你們怎麼回來了？」
「給您送點年貨。」趙磊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，「您怎麼在撿廢品啊？您的退休金呢？」
公公的臉一下子紅了，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。
這時，旁邊一個掃地的阿姨湊過來說：「你們是他兒子兒媳啊？這老頭可憐啊，退休金被他大兒媳捲走了，房子也差點被抵押出去，現在只能靠撿廢品過日子。」
我和趙磊都驚呆了。
「捲走了？怎麼回事？」趙磊追問。
阿姨嘆了口氣，跟我們說了事情的經過。
原來，李娟離婚前，偷偷把公公的退休金卡拿走了，還取光了裡面的錢。公公發現後去找她要，結果被李娟的娘家兄弟打了一頓，說他害李娟離婚，沒找他要賠償就不錯了。
公公氣得病倒了，住院花了不少錢，都是趙強掏的。趙強工地上的活也不穩定，最近又沒活干，家裡經濟緊張，根本顧不上公公。公公沒辦法，只能出來撿廢品補貼家用。
聽完阿姨的話，我心裡五味雜陳。
我恨過公公的偏心和自私，恨他為了嫂子搶我的護理套餐，恨他傷害我和女兒。可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，我又有些於心不忍。
「爸，跟我們去鄰市吧。」趙磊看著公公，眼眶有些紅，「我們養您。」
公公猛地抬起頭，看著趙磊，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：「我……我不去！我沒臉去！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們，對不起曉婷，對不起我的孫女……我怎麼還有臉去跟你們住？」
他蹲在地上，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，哭聲里滿是悔恨和絕望。
我看著他，想起以前他對我的種種不好，又想起他現在的處境，心裡的那點恨意，慢慢消散了。
「爸，過去的事，就讓它過去吧。」我走過去，把他扶起來，「跟我們走吧，孩子也想您了。」
公公抬起頭，看著我，眼神里滿是不敢置信：「曉婷，你……你不恨我了？」
「恨過。」我點了點頭，「但現在不恨了。您是趙磊的父親，是孩子的爺爺，我們不能不管您。」
公公哭得更凶了，抓著我的手，不停地說：「對不起，曉婷，以前是我糊塗，是我偏心，我錯了……」
那天，我們把公公接回了鄰市的家。
剛開始，公公很拘謹，什麼活都搶著干，做飯、洗碗、帶孩子，生怕我們嫌棄他。
女兒剛開始有點怕他，後來發現這個爺爺很疼她，經常給她買零食，陪她玩，慢慢就跟他親近起來，每天爺爺長爺爺短地喊著。
公公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，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。
有一次，我給女兒洗澡，公公在旁邊幫忙遞毛巾，突然說：「曉婷，以前那個護理套餐的事，我一直想跟你道歉。是我太糊塗了，重男輕女，還搶你的東西，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。」
我笑著說：「爸，都過去了，別說了。」
「要說說。」公公認真地說，「我現在才明白，生男生女都一樣，孫女也是我的寶貝。以前是我對不起你，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和孫女。」
我心裡一暖，點了點頭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，我們一家四口的生活越來越和睦。
趙磊的工作越來越穩定，薪資也漲了，我們換了個大點的房子，帶陽台的，公公可以在陽台上種種花，曬曬太陽。
趙強也找到了新的工作，偶爾會來看公公，還會給女兒買禮物。他跟我們道歉，說以前是他太懦弱，沒幫我們說話。我和趙磊都原諒了他。
至於李娟，聽說她後來又嫁了一個男人，結果那個男人也是個好吃懶做的主，把她的錢騙光後就跑了。李娟帶著孩子，日子過得很艱難，曾經找過趙強，想跟他復合，被趙強拒絕了。
有一次，我在超市碰到李娟，她抱著孩子，穿著很舊的衣服，頭髮亂糟糟的，看到我，眼神里閃過一絲尷尬，連忙低下頭，匆匆走了。
我沒有跟她說話，也沒有幸災樂禍。
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。她當初的貪心和惡毒，造就了她現在的處境。
春節的時候，我們一家四口圍在一起吃年夜飯。
公公給女兒夾了塊排骨，笑著說：「我的寶貝孫女，多吃點，長高高。」
女兒甜甜地說：「謝謝爺爺！爺爺也吃！」
趙磊舉起酒杯，看著我和公公：「爸，曉婷，新的一年，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。」
我也舉起酒杯，看著眼前的親人，心裡滿是溫暖。
曾經的委屈和傷害，都成了過去。
我終於明白，生活不是只有仇恨和報復，更多的是包容和原諒。
那些曾經讓你痛苦的事，終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淡去。而那些你選擇原諒的人，也會用他們的方式，回報你的善良。
窗外的煙花很美，照亮了整個夜空。
我知道，我們的好日子，才剛剛開始。
開春後，女兒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。我和趙磊選了家離小區不遠的幼兒園，環境很好，老師也很有耐心。
送女兒去幼兒園的第一天，她抱著我的腿不肯撒手，哭得撕心裂肺：「媽媽，我不要去幼兒園，我要跟媽媽在一起！」
我蹲下來，幫她擦了擦眼淚，笑著說：「寶寶乖，幼兒園裡有很多小朋友跟你一起玩，還有老師教你唱歌跳舞，下午媽媽就來接你。」
公公也在一旁哄著：「我的寶貝孫女，爺爺下午跟媽媽一起去接你，給你買糖葫蘆吃，好不好？」
女兒眨了眨眼睛，看著公公：「爺爺說話算話？」
「算話！爺爺什麼時候騙過你？」公公拍著胸脯保證。
女兒這才鬆開我的腿，跟著老師走進了教室。
我和公公站在幼兒園門口，看著女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，都笑了。
「以前我總覺得丫頭片子沒用，現在才知道，孫女比什麼都親。」公公感慨地說。
「爸，以後您就好好享清福吧。」我挽著公公的胳膊，「我們會好好孝敬您的。」
公公點了點頭，眼裡滿是欣慰。
從幼兒園出來後，我跟公公去了菜市場。
公公現在買菜很有經驗，哪個攤位的菜新鮮，哪個攤位的菜便宜，他都了如指掌。他還跟攤主們都混熟了，每次去買菜，攤主都會多給點。
「曉婷，你看這個魚新鮮吧？給我孫女做個清蒸魚，補充營養。」公公拿起一條鱸魚，遞給攤主，「老闆，稱一下。」
攤主笑著說：「趙大爺，您孫女真有福氣，有您這麼疼她的爺爺。」
公公笑得合不攏嘴：「那是，我孫女是我的心頭寶。」
看著公公開心的樣子，我心裡也很踏實。
中午，我做了清蒸魚、可樂雞翅、西紅柿炒雞蛋，都是女兒和公公愛吃的菜。
吃飯的時候，公公不停地給女兒夾菜，女兒也懂事地給公公夾了塊雞翅：「爺爺，您吃。」
「哎，好，好。」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。
下午，我和公公去接女兒放學。
女兒看到我們，興奮地跑過來，撲進我的懷裡：「媽媽！爺爺！」
「寶寶今天在幼兒園乖不乖？」我問。
「乖！老師還表揚我了！」女兒得意地說，「老師說我唱歌最好聽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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