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潮夜行完整後續

2025-12-18     燕晶伊     反饋

吳術被我吵醒,迷迷糊糊睜開眼。

「不是,你接著睡吧。」

我蹲下身,把碟片放進機子裡。

「我去,」她沒什麼睡意,「這麼古老的玩意兒,誰給你送來的?」

程僑說,本子是他寫的,片子是給我學習的。

電視螢幕上的畫面漸出。

是一部上世紀的老電影。

霓虹招牌下,市井偪仄,房間裡一對男女。

鏡頭一拉,城市車聲漸遠,人聲漸近。

下一秒,傳來非常大尺度的聲音。

我「啪」的一聲,關掉了。

「誰啊,」吳術眨巴眼睛,「到底是哪個狂熱變態粉半夜給你送片啊?」

「程僑。」

吳術被我逗笑,把手湊我額頭上:「沒發燒啊。」

我拂開她的手,抽出手稿。

有些卷邊,也有些年頭了。

首頁標著作品的名字——《容器》。

下方蒼勁的字跡,寫著他的名字,以及日期。

十年前。

我上高一的十年前。

分鏡畫得十分細緻,標註詳細,像在看漫畫一樣。

尤其女主的臉,簡直是照著高中的我畫的。

「祖宗啊,」吳術臉色一變,笑容急轉直下,「真是程僑的作品啊!」

程僑的分鏡手稿是業內出了名的難得一見。

「他就這麼給你了?」

「還是大半夜送過來給你?」

「你倆真的只是高中同學關係?」

她反手又打開了電視機。

在一陣曖昧的人聲中,表情嚴肅地研讀了起來。

「狂熱變態粉?」我沒忍住出聲。

「欸!膚淺,」她一拍大腿,「他這麼做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」

電影播完時,天蒙蒙亮。

吳術睡得打鼾,我又重新播放了一遍,認真拉片。

直到生理性的疲憊將我淹沒。

我很久沒睡過這麼踏實的覺了。

再次醒來,是第二天的下午,被手機吵醒的。

吳術打來的電話。

「你什麼時候走的?」我問。

「你快看熱搜。」

#程僑 機車#

#程僑 四門巷#

點進熱搜,是路人昨晚發的一張照片。

「誰懂啊,晚上補作業看見程僑在我家樓下。」

路燈下,他抱著頭盔站在巷口,被風凍紅了耳朵。

抱著手機久久出神,像在等人。

四門巷,是我以前高中住的地方。

與我現在的公寓,是兩座相鄰的城市。

微信彈出消息。

高中的班長告訴我,昨天晚上十點半的時候,程僑來找他要我家地址。

【我起初以為你還住在四門巷,就告訴他了。】

【後來想想你應該搬走了,又問了別人,十二點那會兒才把你家地址發給他。】

【他最後找到你了嗎?】

我的手懸在輸入框上,電話那頭吳術的聲音將我拉回。

「現在劇組的人吃瓜都吃瘋了。」

「一個這麼多年超級講原則,拍戲從頭跟到底,堅決不出劇組的人,居然昨晚在片場收到一條簡訊就騎車走人。」

「聽組裡的人說,他發神經一樣騎了幾百公里,騎了七個小時不知道去哪裡,又回劇組。」

「於是直接發燒進了醫院,現在吊著點滴在片場呢。」

說著,吳術給我發了張照片。

簡陋的片場裡,他坐在導演椅上,裹著黑大衣,露出一張白凈的臉。

抿著唇,認真不好惹。

只是發燒的紅暈,讓他看起來分外柔軟破碎。

「別人都問我怎麼一點都不好奇呢?林迢迢,你說我為什麼不好奇?」

吳術在那頭壓低聲音,「你倆到底什麼關係?」

「高中同學。」

「誰家高中同學趁你老公不在家,半夜騎車跨兩座城市給你送片啊?」

我沒接話,吳術那頭有些吵。

她說:「今天《邊曳》試戲,你過來,我們和程僑談一下保密項目的事情。」

「好。」

「對了,你哥也在。」

程僑的作品部部得獎,林望敘想蹭上他的戲很久了。

吳術提醒我:「你避著點,別撞上了。」

6

片場人多,我到的時候,吳術正在和製片人聊著。

製片人和程僑是多年的朋友。

他抬眼見我,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:「久仰久仰。」

我一部片都沒拍過的人,擔不起他這句話。

「不過有個問題,」製片人撂下合同,「《容器》的分鏡手稿你也看過了,親密戲很多,尺度大,能接受嗎?」

吳術餘光瞥向我,問:「能借位嗎?」

製片人眉毛一挑,沒說話。

程僑的作品向來是實幹派,最擅長捕捉演員真實的反應。

「我可以試試。」我說。

這也許是我職業生涯唯一的機會了。

我不能讓以前的創傷一直禁錮著自己。

「不錯,」製片人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,「他們在前面試戲呢,我安排一下,你也去試試。」

「可是前面試的不是《光曳》的鏡頭嗎?」吳術問。

「沒所謂,看的人都是程僑。」

製片人喊人帶我過去,臨走前他對我說,「別緊張,和你對戲的是影帝,能帶著你的。」

「什麼影帝?」我回頭。

「林望敘啊。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「興奮吧?」

要死。

試鏡的棚子擠滿了人,外頭下著微雪。

我一眼見到了林望敘的經紀人。

以及坐在他身邊的顧昔,穿著我給林望敘買的大衣。

她和我不期然地打了個照面,露出一絲惶恐的表情,緊緊攥住衣服的邊角。

她確實很漂亮,惹人憐惜。

林望敘試完戲,從房間裡出來,朝她走過去,十分自然地牽住她的手。

「怎麼這麼冷?」

循著她的目光,林望敘看見了風口邊上的我。

他眉頭一皺,用身體擋住了顧昔。

這是在保護她,也是在和我避嫌。

林望敘拿出手機打字。

我的手機振動,他發來的消息。

望:【你來幹什麼?】

望:【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?】

望:【你別想動她。】

我:【來試戲。】

望:【笑話,你有什麼資格?】

我沒回復,因為場記來找我。

「老師,下一個就排到您了,是今天最後一場了,這是台詞。」

房間裡坐著一排大佬,資方的人和演員副導。

但其實最終拍板的人還是程僑。

只是他人呢?

我低頭翻起劇本,幸好這段我之前就練過了。

我剛想對場記說謝謝,卻被人用力一拉,拽出了棚外。

雪下大了,路上結著冰碴子。

林望敘的動作惹來幾人側目,但很快他將我藏在陰影里。

「你簽了經紀公司?」

他語氣壓著怒氣。

「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質問我?」我一臉平靜,「哥哥還是丈夫?」

「少噁心我。」

他鬆開手,眉眼煩躁。

「我記得我警告過你,別用我的關係換資源。」

所以,他以為我站在這兒,是因為他的關係?

「不是你的。」

「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?」

周圍人多了起來,他不想和我牽扯過多。

「你現在立馬回家。」

「我要試戲。」

「就你?」他氣極反笑,「你拿什麼試?除了我,你誰都碰不了。」

他向來如此,喜歡把我的傷痛和疾病,撕開來嘲笑。

顧昔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後頭,不敢上前,但眼裡全是在意。

他不忍她淋雪。

棚內場記在喊人,林望敘拉了我一把,湊近我。

「你想試戲,可以。」他低聲威脅,「我會讓你知道,什麼能做,什麼不能做。」

說完,他甩開手,像丟棄垃圾一樣。

地上結冰打滑,我一個失衡,頭差點磕到後頭的鐵架子。

林望敘沒料想到。

他眼裡閃過一絲慌張,下意識想牽住我。

卻晚了一步。

我撞進後來人溫熱的胸膛。

他攬住我的肩,穩住了架子。

我抬頭,蹭到了他的下巴。

他極輕微地「嘶」了一聲,低頭看我。

一雙澄澈的眼睛,微微上翹的眼尾沾染些許冷春的紅。

這人在發燒。

難怪身上那麼熱。

他沒鬆手,越過我,看向林望敘。

對方也同樣緊盯著他,以及他落在我肩上的手。

於是,程僑加重了幾分力度。

「誰把鐵架放這裡的?」

製片人在後頭喊著,推了推程僑,「進屋,還吹風呢,又想進醫院吶?」

他的手離開了。

被簇擁著進了房間。

製片人低聲對他說了幾句。

「今天人多,求您收著點。」

「眼睛都要長人小姑娘身上了。」

短短兩句,別人聽不見,但我和林望敘都聽見了。

顧昔上前拉他的手,沒拉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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