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教師範梅香本以為，含飴弄孫將是忙碌一生後最溫暖的犒賞。
她滿懷期盼地來到女兒家，準備將所有的愛與經驗傾注於小外孫身上。
然而，甜蜜的期待很快被冰冷的現實擊碎。
女婿徐剛臉上帶笑，卻遞來一張寫滿規則的紙，三個條件如同三把尖刀，瞬間刺穿了她所有關於天倫之樂的美好想像。
那一刻，她意識到，這裡並非親情港灣，而是一場精心計算的交易。深夜，她顫抖著收拾行李，只有一個念頭：回家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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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：期盼與新程
范梅香終於辦完了所有退休手續。
抱著裝滿個人物品的紙箱走出校門時，她回頭望了望這所待了三十多年的小學，心中雖有淡淡悵惘，但更多是對新生活的憧憬。同事們羨慕她，終於可以歇歇了，帶帶孫輩，享受清福。
她唯一的女兒徐薇早在半年前就生了寶寶，取名樂樂。當時范梅香還沒退休，只請了半個月假去幫忙，心裡一直覺得虧欠。親家母住得遠，身體也不太好，帶孩子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她肩上。
電話里，女兒總是說樂樂如何可愛，如何需要外婆。范梅香的心早就飛到了那個小家，飛到了粉嫩嫩的小外孫身邊。她想像著教他咿呀學語，扶他蹣跚學步，給他講自己編的故事，就像當年帶大徐薇一樣。
她仔細規划著行程，甚至提前打聽好了女兒家附近的菜市場和老年活動中心。她把家裡的花託付給鄰居，仔細檢查了水電燃氣，懷著如同第一次去春遊般雀躍又略微緊張的心情，踏上了前往女兒女婿家的列車。
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，她嘴角始終含著笑意。包里，還塞著她給樂樂買的新衣服和小銀鐲。
列車到站，女婿徐剛開車來接。徐剛在一家科技公司做項目經理，看上去彬彬有禮，接過范梅香的行李時，客氣地笑著：「媽，一路上辛苦了，薇薇和樂樂都在家等著呢。」
范梅香笑著點頭，打量著女婿，覺得他雖然話不多，但還算穩重可靠。車子駛入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區，范梅香心裡又踏實了幾分。
女兒徐薇抱著樂樂迎在門口。幾個月不見，女兒臉上多了些為人母的溫柔，但也掩不住一絲疲憊。小小的樂樂在媽媽懷裡咿咿呀呀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范梅香。
「媽！」徐薇笑著喊她，把樂樂往前送了送，「快看，外婆來啦。」
范梅香的心瞬間化成了水，旅途的勞頓一掃而空。她小心翼翼接過孩子，軟軟糯糯的一團抱在懷裡，那種血脈相連的親密感讓她眼眶微熱。「哎喲，我的小乖乖，外婆的小樂樂。」她輕聲哄著，逗得孩子咯咯笑。
那一刻，所有的付出和期待，都覺得值了。
第二章：微瀾初現
最初幾天，日子過得還算平靜融洽。
范梅香搶著做家務，變著花樣給女兒做飯煲湯，照顧孩子更是無微不至。她很快摸清了樂樂的作息規律和習慣，哄睡、喂奶、換尿布，做得比徐薇還熟練。
徐薇顯然鬆了口氣，臉色也紅潤了些。她偶爾會抱著范梅香的胳膊撒嬌：「媽，還是你有辦法，你來了我可算能睡個整覺了。」
范梅香看著女兒依賴的樣子，心裡既心疼又滿足。
然而，輕鬆的氛圍並沒持續太久。范梅香漸漸察覺到這個家有些不一樣的地方。女婿徐剛看似溫和，但家裡的大事小情，似乎最終都由他拍板。小到每天吃什麼菜，大到孩子的育兒理念，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規矩。
他給范梅香看手機里的育兒APP，上面詳細記錄著樂樂的喂奶時間、奶量、睡眠時長，甚至排便次數。「媽，現在都講科學育兒，咱們得按這上面的來，不能憑老經驗。」他說得客氣，但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。
范梅香心裡有些嘀咕，帶孩子哪能完全照書本？但她想著女婿也是為孩子好，便笑著應承下來：「好，我看著參考。」
有時樂樂哭鬧，范梅香本能地想抱起來哄，徐剛則會提醒：「媽，別一哭就抱，容易養成壞習慣，要讓他學會自我安撫。」他指了指客廳一角安裝的攝像頭，「我們上班也能看著點，放心。」
范梅香順著他的手看過去，那個黑色的攝像頭像一隻冷靜的眼睛，無聲地注視著她。她感到一絲不自在，仿佛一舉一動都被人審視著。但她又安慰自己，年輕人可能都這樣，是為了孩子安全。
真正讓她感到不適的，是徐剛對她經濟狀況的試探。一次晚飯後，徐剛狀似無意地問：「媽，您退休金下來了吧？聽說現在教師退休金挺可觀的。」
范梅香愣了一下，如實說了個數目。徐剛點點頭，沒再說什麼，但那眼神讓范梅香覺得，自己像被評估的資產。
這些細微的彆扭，像細小的沙粒，悄悄硌在看似平滑的生活表面之下。范梅香儘量不去多想，她告訴自己，重點是照顧好女兒和外孫，別的都不重要。
第三章：無理條件
那天晚上，樂樂睡下了，徐薇在浴室洗澡。范梅香正收拾著客廳的玩具，徐剛走了過來，手裡拿著一張列印好的A4紙。
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慣有的、略顯疏離的笑容，語氣卻比平時更鄭重些。「媽，您來這些天辛苦了，把樂樂和家裡照顧得都很好。」他先是客套了一句。
范梅香停下手裡的活，笑著回應：「這有什麼辛苦的，看著樂樂一天天長大，我高興還來不及呢。」
徐剛點點頭，話鋒一轉：「正因為您帶得好，我們更希望您能長期留下來幫忙。薇薇產假快結束了，回去上班後，家裡更需要您。所以……有些事，我覺得還是提前說清楚比較好，免得日後有什麼誤會，傷感情。」
范梅香心裡「咯噔」一下，隱約感到這不是普通的「聊聊」。她擦了擦手，在沙發上坐下：「小剛，你說，有什麼事？」
徐剛把那張紙遞到她面前。「這是我初步擬的一個簡單的家庭協議，主要是關於您在這邊幫忙的一些安排。您看看，要是沒什麼意見，咱們就按這個來。」
范梅香疑惑地接過紙，低頭看去。白紙黑字，條款清晰：
一、經濟條款： 鑒於家庭已為您提供住宿及日常飲食，您每月退休金請上交百分之七十，作為家庭共同開支及未來樂樂教育基金的一部分。我們為您購買的額外商業醫療保險費用，亦從您預留的退休金中扣除。
二、責任與義務條款： 帶娃為主，家務為輔。需嚴格遵循我們制定的科學育兒手冊（另附），不得沿用老舊經驗。每日詳細記錄樂樂作息，接受我們通過攝像頭進行的遠程監督和建議。未經我們允許，不得擅自帶樂樂離開小區，不得接受鄰居或陌生人的食品玩具饋贈。
三、長期安排條款： 此為長期承諾，至少需持續至樂樂上小學。期間如需臨時離開或探親，需提前一周申請並獲得我們雙方同意。為保證育兒理念統一，避免不必要的家庭矛盾，您應減少與老家親戚的頻繁聯繫，尤其是不利於家庭穩定的負面信息溝通。
范梅香逐字逐句地看著，手指開始發涼，微微顫抖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！這哪是什麼「家庭協議」，這分明是一份賣身契！每一個字眼都透著精明的算計和冰冷的控制欲。
上交大部分退休金？監控她的一舉一動？連出門和探親都要「申請批准」？還要她切斷與老家的聯繫？
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憤怒瞬間衝上頭頂，她的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。她猛地抬起頭，看向徐剛，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：「小剛，你……你這是什麼意思？我是來幫你們帶孩子的，不是來給你們當免費保姆，更不是來賣身為奴的！」
徐剛似乎預料到她的反應，表情沒什麼變化，只是推了推眼鏡，語氣平靜甚至有些無辜：「媽，您別激動。這怎麼是賣身為奴呢？這都是為了家庭長遠考慮。您看，您住在這裡，吃穿用度都是我們的，您的退休金反正也花不完，拿出來貼補家用，給樂樂存著，不是更好嗎？」
「至於那些規定，都是為了樂樂好。現在的社會複雜，老一套育兒經驗很多都不科學了。我們做父母的，總得為孩子負責吧？監督也是為了能隨時看到孩子，放心。減少聯繫也是怕您老家人說些有的沒的，影響您情緒，也影響我們家庭和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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